一颗种子


文系琴院老师约稿,而我本也想专门记录一下自己学琴至《广陵散》的一些心路历程,所以就着这个机会写了,文风和过往的自言自语还是有些不同,部分装x嫌疑,但胜在自我满足感还挺强。文稿该谈的也都谈了,所以仅做些微改动后就同步到这里啦。      

      早在今年年初,张老师便同我说起,希望我能聊一聊,作为一名岳山老油条的学琴心得,我应承着说春节写,但那段时间疏于练琴,大脑空空,实在是连个屁都憋不出,便一直把这件事拖着。感谢张老师的宽容,直到中秋节前,她才问及此事,我很是愧疚,承诺中秋一定交稿。这次其实也有心想要做个记录,老师这么一问,更像是推我迈出落笔这一步。

       想要落笔的主要原因,是我终于摸到了《广陵散》。毕竟这首曲子,是十年前直接导致我萌生出学琴念头的曲子。那是我还在念书的2012年11月,学校邀请了一位老先生,做了一场关于“《广陵散》中泼剌指法在不同章节中的表现”的分享,这场分享偏学术,不懂古琴的我,理论知识确实听得一脸懵逼,但不妨碍老先生在用琴示范琴曲片段时,我竟然心潮澎湃地想要哭出来。第二天晚上老先生还在学校里举办了一个小型音乐会,听完后我已经激动地从“不如休学一年去学琴”脑补到“未来要给自己娃洗脑古琴最棒棒了!妈妈没机会学,你会弹的话妈妈会很开心嗷”,然后压着娃去学古琴的场景,当然作为一个乖巧学生仔,最后啥都没做,但心里就此埋下了一颗种子。

       待到工作稳定后,我迈出了学琴的第一步,然后才发现自己一来就喜欢的古琴曲竟然是十级的曲子,嗯,不愧是我,很有眼光。达到这个目标,看起来要花不少时间,但是我不急,就这样一步一步来好了。一节课学会一首古琴曲的班很多,真要硬找个老师直接教《广陵散》,我猜也不是找不到,但却本能地排斥着这种功利的心态,因为知道如果真的要弹好曲子,少不了经年累月的练习与感悟,我想我会更喜欢一步一步自然走到它面前的自己。

时光荏苒,从初次碰琴至今已经九年过去,和芮老师学琴也有七年了。这期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中断了学琴,最长时甚至停了一年半,但最后又都再次回到课堂,这个目标大概始终在隐隐牵引着我吧。这些年里,我不太向旁人提及对《广陵散》的执念,甚至也极少听它,下意识地把这份当年激起我学琴念头的悸动封存起来,想等学到它时,才开封。近几个月,随着我的学琴进度距离它越来越近,我更加告诫自己不能刻意赶进度或挑曲子。当学完《潇湘水云》时,芮老师问,下一首想弹《梅园吟》还是《广陵散》,我回答“都行”,老师说“那就《梅园吟》吧”时,我也没有任何失望,反而松了一口气,因为只想要更多的练习,让自己有更好的状态见到它。

       时间终于来到8月底,《梅园吟》之后再接《春风》并结课,芮老师说“这次回去预习《广陵散》吧”,我例行乖巧点头回答“好”。终于到圆梦时刻了,激动吗?意料之外地挺平静。或许是因为走到它面前这件事已经有了数年的铺垫,建立了足够的预期,也或许是因为在种子成树的过程里,我看到了《良宵引》的恬静月夜、听到了《阳关三叠》的折柳三叹、感受到了《醉渔唱晚》的洒脱随性;我惊叹于《梅花三弄》中三段同旋律泛音在不同徽位和演奏技法下呈现出梅花的不同姿态,也被《流水》里七十二滚拂所展露的大至江流奔涌、微至气泡升腾的精妙所折服——这些见于细节的情绪与意境,如无人指点和亲自上手练习,很难有深刻体会。而我在学习的过程中,诸如此类的收获早已远超目标本身,以至于在触碰到它时,倒感觉平平无奇了。当然内心也仍然有些小小的骄傲:被《广陵散》吸引的人很多,但因为喜欢它而开始学琴,并坚持到学这首曲子的人一定很少。

       不过此时的我虽摸到了《广陵散》,但不少基础指法还远称不上合格,能当众演奏自信不出错的曲子也几乎没有,我没有以最好的状态去见它。不过没关系,终点也是开端,用余生的时间来练习也没什么不可以~

       最后真诚致谢我的老师,不仅是琴技与乐理上一针见血的严谨教导,还有通过具象化的方式来完成对曲意独到理解的表达,是我在学琴过程中能有如此丰厚的收获的直接原因,而这些收获也让我有了足够的勇气,怀着对古琴的热爱,在这条路上继续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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